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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创新的不可预测性使企业家精神成为必须

7月23日,由中国企业评价协会、西安市人民政府、陕西省商务厅共同主办的“2021中国新经济企业500强发布会”在西安市举办。发布会以“双链融合与科技创新”为主题,探讨如何引领新经济、创造新动能、建设新陕西(西安)。会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张维迎发表了题为《创新与企业家精神》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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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维迎看来,新经济一定是创新的结果;没有创新,就没有新经济。


“创新的最大特点是不可预测。之所以不可预测,是因为创新的前景是不确定的。创新本身是来自于某个个体的主观想法,这个想法能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产品,能不能被消费者接受,能不能赚钱,事先不知道。”张维迎说。


张维迎认为,创新的不确定性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


第一、技术可行性上的不确定性。一个新的想法可行不可行,根据人们当时的科学和技术知识是不知道的,至少是没有绝对把握的。


第二、商业价值上的不确定性。创新不同于发明,它必须有商业价值。一种创新技术上可能没问题,但东西做出来了,消费者不一定接受。


第三、与创新相关的其它创新的不确定性。创新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他相关创新。相关创新可能是互补性技术,也可能是竞争性技术。这些创新是否出现,什么时候出现,事先是不知道的。


第四、既得利益者反对和传统势力导致的不确定性。一个创新出现,会有原来生产某些产品和掌握某些技术的人或者团体受损,这些利益受到伤害的人就可能会采取各种措施,阻碍创新的扩散,甚至使其夭折。


“正是由于创新的不确定和不可预测性,我们没有办法按照事前规划好的路线按图索骥,使得企业家精神成为必须。企业家做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如果未来是可以预测的,创新的后果是确定的,计划经济就可以解决问题,企业家就成为多余。”张维迎说。


因此,在张维迎看来,创新靠的是企业家精神。而对于企业家精神,张维迎认为有三点值得强调:


第一点,企业家决策不是科学决策。


“现在人们讲究科学,以为科学决策是最好的决策,其实不然。科学决策是基于数据和计算,给定的数据,只要计算方法不发生失误,答案是唯一的。企业家决策是基于想象力,基于直觉,基于个人独特的判断。所以企业家决策没有标准答案。能称得上‘企业家决策’的,一定是没有共识的,多数人不同意的。多数人同意的就不能叫创新,只有少数人同意的才可能是创新。”张维迎说。


第二点,企业家决策不是给定约束条件下求解,而是改变约束条件本身。


“我们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饭得先有米,没米怎么做饭?这是普通人的思维,不是企业家的思维。对企业家来说,如果有人想吃饭,卖饭能赚钱,就一定能能找着米;即使找不着现成的米,也能找到种稻子的人;即使找不到现在种稻子的人,也有本事让现在炼钢的人赶快辞了工作去种稻子。企业家要做的,就是把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张维迎说。


张维迎表示,但不确定性意味着企业家并不总能如愿以偿,好多情况下真的会失败。这是因为,企业成功依赖于许多条件,这些条件又是相互依存的,企业家要使它们同时成立才行。但如果其中一个条件落空,全盘皆输。


“所以,企业家成功了是个大英雄,失败了怎么说你都像个‘骗子’。但企业家不是‘骗子’,当初他是真心相信自己会成功的。这一点对我们理解企业家非常重要。”张维迎说。


第三点,企业家做企业并不以利润为唯一目的。


“我们一般认为企业家就为了赚钱,其实我们没有办法完全用金钱动机去解释企业家的行为,特别是许多重大的创新,如埃伦·马斯克这样的企业家的所作所为。”张维迎说。


张维迎表示,一般人之所以不能够完全理解企业家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我们忽略了他们的非利润动机。熊彼特在100多年前就指出,企业家有三个非金钱的动机:第一个是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第二个是想出人头地,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第三个是对创造性活动本身的享受。


“马斯克是非常了不起的企业家,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仅仅是为赚钱吗?肯定不是!他其实有一个目标,就是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甚至改变世界,名垂千古。几乎所有伟大的企业家莫不如此。正因为如此,企业家创造出了许多改变世界的产品和技术。”张维迎说。


在张维迎看来,未来要有更多的创新,要有更多的新产品、新技术,最重要的就是让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人,能够独立自主地行动,相互竞争,相互厮杀,不能对他们有太多的限制。在竞争的市场上,企业家必须不断修正自己的错误。什么创新能成功,什么创新不能成功,市场最后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