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匡迪：当前经济发展中的几个问题

徐匡迪：当前经济发展中的几个问题

第十届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工程院主席团名誉主席、

中国企业评价协会总顾问徐匡迪在“第十四届中国企业发展高层论坛”上的讲话

各位来宾、各位企业家，刚才李伟主任，把我们当前企业面临的各种问题和企业改革的结构调整方向谈得很清楚。我们移动的副总，从一个企业角度，特别是新兴产业角度讲得也很透彻，我只能说一点外围的话，说一些和我们企业要改革发展的国际国内环境的话。

简单的一句话，寒冬还没有过去，恐怕以后还会来。我这个人想实事求是，不是说形势大好，不是说前途非常光明，前途是光明的，需要我们的努力。

第一个问题，世界经济形势的不确定性增加。面临五个大的不确定性，一个是世界经济复苏乏力，我想大家都看得比较透。国际贸易停滞不前，相比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世界贸易从2010年以来占的比重不断减少，刚才李伟主任讲了，中国的经济发展三大动力，过去是出口，贸易是三大动力之一。国内消费固定资产投资的出口拉动，现在出口负拉动。过去有一种说法，经济学的普遍原理，认为如果经济增长贸易也会增长，这个经济学的常识开始行不通，不光是中国，国际上这个情况也是这样。

今年WTO预计世界贸易的总量大概增长2.8%，远远低于90年到2015年的平均值5%，大家知道，1990年到2015年中间还有一个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平均值都达不到。英国全球贸易预警处最新报告指出，从2015年1月以来，全世界范围内的商品贸易量和贸易增长都陷入了停滞，从去年以来陷入停滞。荷兰经济政策分析局最近发布的今年4月份的数据显示，全球进出口规模低于去年1月份的水平，而一直到4月，这个情况并没有改善。

第二，各国政治局势动荡，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民粹主义抬头，全球化潮流逆转，英国脱欧重挫了国际金融市场，当天全球的股市暴跌，市值增发了3万亿美元，英镑走弱的趋势不可避免。

在本召开的G20贸易部长会议上，世贸组织警告说，各国正在相继出台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全球贸易预警处的数据显示，各国在2015年采取的贸易保护性措施，比上一年多了50%，全球化是要减少贸易保护，它还多了50%，其中G20出台的贸易保护措施占81%。我们出口的对象主要是G20国家，亚非拉的穷兄弟们很少。

第三个“政治奇葩”特朗普已经成为美国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他在竞选当中曾经誓言，他要撕毁《北美贸易协定》，还有其他的和美国签订的贸易协定，他认为美国因为贸易损失了很多的钱，他的观点是非常片面的，但是他在国内支持力不断上升。并且对来自中国和墨西哥主要贸易伙伴的商品，他要征收惩罚性的关税。原来认为这个人是完全不可能当选的，前天晚上美国公布了危机揭秘网站，把希拉里和民主党之间的电邮，一共有6万多封，公布了3万多封，说明他们怎么商量来对付另外一位民主党候选人桑德斯，这个民主党候选人不接受资本家的捐款，只接受每一个公民28美元的捐款，但是居然有3000万人捐给他，他们很着急，民主党内部觉得很着急，这个人公布宣布，我要实行民主社会主义，要解决大多数人贫困的问题。结果民主党内部开始运作，这些很不正当的运作的勾搭在电邮里面出来了。最近希拉里支持率下降，特朗普抓住这个机会支持率回到50%左右，今后到底谁当选，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但是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的所谓民主完全是虚的。

第三，大宗商品跌价的外溢因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在今年6月份说，说石油市场是影响世界经济重大外溢因素之一。凡是石油出口国都是大量进口国，他手里面有现金，而且他没有什么制造业，他主要靠卖石油、卖天然气，进口外国各种各样的商品。现在外溢的现象就使它没钱了，石油、铁矿石、铜矿石，煤炭等大宗商品已经从历史峰值下跌了50%到70%，有经济学家判断，全球经济陷入了顺周期失衡为特征的金融通缩长周期，短期内难以找到摆脱之道。石油曾经说要回升，不可能，现在到了40美元又下去了。

第四，美联储加息的时间难以琢磨。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央行，美联储的加息速度与节奏，一直是经济学界最关注的焦点，判断经济形势，美联储的利率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旦美联储加息，全球资金流将发生逆转，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必然要受到货币贬值的压力，资本外流会明显增加。像一把宝剑挂在头上，美国一直不兼顾，就说要加息，昨天晚上的消息说9月份要加息，但是都是电视台上的新闻，不一定可靠。这个老太太很厉害，她口风很紧，和前几任不一样。

第五个，各国经济结构改革受阻，货币政策返回，大水“漫灌”老终。欧洲央行、日本央行都已经实现了负利，你成天在银行里交钱，不但不给你利息，我银行就是个保险柜，你用我的保险柜，你得出使用费，全球范围内便宜货币的时代将长期持续，一些经济结构单一，依赖大宗商品出口的国家，比如像巴西、俄罗斯、沙特已经暂停经济结构改革步伐，他们曾经想改革这种情况，增强产业链自己来消化这些大宗商品，现在他们先争取通过眼前的政治经济难关，所以美国前财长哈佛大学的商务教授，这个人非常有名，做过经济学院的院长。他说世界经济将会“长期停滞”的判断。他是两年以前提出来的，当时是少数派，现在慢慢的接近一半的经济学家认为这将是长期的，我们国家说新常态，我觉得是对的，要想再回到两位数增长，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外部和内部的基本的条件不具备。

我们看新兴国家的经济情况，印度和中国放慢了增长速度，从9%、10%降到6%到7%，俄罗斯和巴西已经深度的衰退。而过去全球经济增长主要靠金砖国家，因为美国讲增长也就是2点几，日本一直没有增出来过，安倍经济学从来没有成功过，欧洲今年一季度1%都不到，估计今年全年能达到1%。金砖国家如果经济增长放缓了，全球的经济增长都会如此。

第二，中国经济总体平稳，在改革调整中砥砺前行，手脚并用在地上走，皮都破了，血都出来了，现在企业家就是这么难。今天我专门问了李主任，有没有外国企业家，他说没有，没有我就说真话，就是这么个情况。

中国经济由于受国内产能过剩，前几年扩大的固定资产投资造成了产能过剩，和全球需求又复苏，两个叠加起来，所以面临很大的下行问题，但是在国务院领导下，深化改革、结构调整，经济运行总体上还是平稳的。2016年上半年GDP增长6.7%，但是经济内部不同产业、不同地区的不平衡性已经非常明显了。传统产业原材料工业和重型装备制造业基本上是亏损的，新兴产业像中国移动通信、新能源汽车、机器人，这些新兴产业是盈利的，有的增长幅度比较大。国有经济和非国有经济来比，国有经济困难比较大，非国有经济相对来讲好一点。

第三个实体经济，就是一般制造业和虚拟经济、消费文化、体育、娱乐这些经济发展很快。中国有钱的人买外国的足球队，几亿、几十亿美元买足球队，足球俱乐部老板花几千万买外国的队员，这也是难以避免的，大家也喜欢，而且我本人也是足球迷，但是我们的钱到底用在什么地方？我觉得可能是要防御的一个问题。

我们社会用电量平稳回升，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长2.7%，因为所有的工业经济都需要电力来支持。其中服务业增长比较快，包括刚才讲的电信服务、计算机、软件用电，这个增长14.2%。另外高耗能行业用电量降幅加大，冶金用电降了9.4%，有色行业用电降了4.3%，说明结构调整正在进行。

总的财新中国产出PMI，还是在50%左右增长，稍微多一点，其中服务业可以到52%，制造业大概在50%到51%之间增长。新兴产业比较好，传统产业不行。如果低于50%就是负增长了，没有效果了。

刚才讲第一个，总体平稳。第二个，固定资产投资趋稳回落，民间投资滑坡明显，过去30年，固定资产投资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重要引擎，那个时候每年增长是20%到30%，09年到2012年，由于4万亿投资曾经增长到30%几，现在平稳回落到10%，这条红线是总的固定资产投资。10%左右在宏观经济学上讲，这是一个正常的数字。但是这里面要看到，过去我们民营投资占比曾经达到6成，民间投资有6成，现在民间投资是下降的很快。

2015年下半年以来，民间投资急速下降，很大程度上，民间企业一个是投资方向不明，我投什么？我不是没钱，我有钱。有钱到国外买房地产，或者国内买房地产增加值，你叫我投企业，投什么企业？生产什么东西？投资方向不明，是产能过剩造成的。另外投资意愿和能力下降，因为现在投资都要金融配套，金融也是比较谨慎。

从投资来看，到5月底，全国固定资产投资6万亿。国家推出11类重大工程项目，403个已经开工，这个也是和国内消费两个加起来，支撑我们国家今年上半年6.7%的经济发展。

第三个，中国出口贸易出现了20多年来未有过的略降的趋势。从人民币数字来看，1到6月降了3.3%，如果按美元来计算，人民币贬值的数字就更大一些。

进出口贸易倒是基本平衡，略有盈余，还是有一点顺差。

6月份也一个比较好一点的现象，6月份环比差距在缩小，下降0.3%，6月份出口相对好一点。

第四个，我们经济里面宏观的杠杆膨胀，要防范风险积累的可能性。今年年初为了应对潜在的通胀危机，政府加大了稳增长的力度。一季度新增贷款创造历史记录，各项指标都显示经济值趋稳向好，放松一点贷款，企业有了现金流可以做各种各样的活动，各种各样的经济活动就活跃起来了，但是也使成本本来已经高起来的企业，甚至于本来已经亏损的企业，他照样贷钱，借新还旧，好像比较稳定了，但是杠杆率是在上升的，风险大大增加。央行降低融资成本以后，使房地产泡沫显得更加膨胀。有一度，这一两年把房地产的贷款收紧了，房地产基本上价钱也涨不了。有人估计二季度，中国至少产生了100个地王，房地产涨得很快，所以这个投资的回报远远比咱们做实体经济的好得多，做实体经济流血流汗使劲的干挣不了百分之几，它那翻跟头的增长。

第五个去产能、去库存、降成本，补短板的供给侧结构改革仍然任重道远。稳增长的投资驱动下，今年2季度钢铁水泥等去产能的行业，有的产能再度扩张。5月份全国出钢日产量达到历史新高，价钱稍微回一点，大家就开始干，不少原来停产的过剩产能又开始点火开炉大干快上，僵尸企业僵而不死，供给侧改革仍然任重道远。供给侧改革实际上，就是“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但是我们做不到，这里面有很大的体制改革的障碍在里面，各个地方都不愿意自己的企业去产能，一去产能，省里GDP完不成了。我在欧洲工作的时候，当时欧洲的煤铁联盟发现钢产量太多了，过剩了，因为二次大战以后，炸平的城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工厂恢复了，当时欧洲的煤铁联盟，老板的联盟，关哪个厂大家商量，卖一吨钢给他多少钱，我生产不如不生产，因为本身产能就比较落后，但是由于钢铁产量不下降，产钢的价格就比较稳定。我在想资本家都做得事情，为什么我们国有企业做不到？这里面就是我们管理体制的问题。刚才我讲的产能到了最高点，大家看这个红线，价格稍微一回升，这个马上就上去了。

第三个讲一讲企业和企业家面临的艰巨任务和重大挑战。我觉得企业家的任务是非常的难，为什么？整个国家经济态势稳定，地方政府要求保证社会稳定，不能有大量的人下岗，财政收入有压力，你必须要完成，GDP要怎么样。但是我们今年有几个改革措施，应该讲对企业是有实效的。一个就是政府简化审批，改营业税为增长税，通过煤电价格联动和下调非居民用天然气价格减轻企业负担，使企业主营收入利润相对稳定，百元主营业务收入中的利润略有提高。通过实施煤电几个联动，减轻了企业电费大概470亿。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主营业务收入，成本由于改革以后略有降低。刚才讲，通过调整非居民用天然气价格减轻了企业负担430亿。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的主营业务收入中，成本降低了0.2欧元，100块钱的销售业务降了2毛2分钱，这也是一点点的降低了。

这一点我说很多企业很多同志不理解，曾经和我谈，为什么煤的价格从700、800元一吨降到300多元一吨，为什么电费不降呢？他不知道建电厂煤炭曾经是消耗成本，但是电厂建的时候投资大的多，银行要还利息，不是因为前面降价了我少还，这个跟美国不一样。页岩气一出来马上降价，再制造，可以再回去。因为劳动力也不高，电费也不高。我们做不到，我们新电厂大量的投资，一个电厂上百亿几百亿的投资，所以这个也是我们成长的苦恼。

第三个，企业经营上，要从传统的规模扩张的方式转向创新驱动，发挥各类人才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激发各类要素的活力，使中国企业在工艺创新、产品创新、服务创新上做优做强。刚刚李伟主任讲了，非常重要。我们企业产品到现在为止是跟着做，跟着外国怎么做我们怎么学，还有一点把原料做过来，要向自主搞的方向转。我们没有自己独特的技术走不出去，像华为企业走出去它就是花大量的力量来研究，同时它是调动了各类人才的积极性，华为的每一个车工都有股权，你的工作考核和你将来持股的分量有关系。所以我恐怕我们企业，要发挥各类人才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激发要素活力，在工艺创新、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中的作用。

第三通过企业兼并充足发挥市场在合理配制生产要素中的决定性作用。企业兼并重组，这是国际上的惯例，像日本最早是日本制铁，九州制铁，后来叫新日铁铸金，为什么？前面一部分炼铁、炼焦的成本低，但是后面加工的设备产品附加值高，组合起来就可以既减产能又提升。现在比如说宝钢比较成功的例子是兼并了宝钢、珠钢，和上海钢铁企业重组，最近把上海角铁企业降下来，原来宝钢不锈钢和螺纹钢的600多万吨降下来了。他把广钢和珠钢兼下来，现在在广州市开发区，他来开发产业，使得上海和广州生态负荷都减少，生态承载量减少，所以比北京雾霾好一点。怎么办呢，合起来并不是兼并所有，他把这些设备好的选择起来以后，在湛江东沙岛上产量减少了200、300万吨，现在钢铁利润一吨200、300块钱，因为他从澳大利亚、从南非进过来的钢铁，都要从北上到东海，但是他现在不进口了，绝对是32万吨的船24小时都可以走。第三块是兼并重组，合理分配要素。

第四个是紧紧抓住世界新科技革命与网络经济快速发展的机遇，使企业在治理结构、运营模式、市场方面对接等方面实现智能化，形成产品与服务的多样化和个性化，我看下午有议程专门说，我不说了。

第五个再强调一下各种各类企业，不管是传统企业和新兴产业，都要把质量第一作为企业的核心价值，牢固树立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和品牌意识，这是我们真正使中国制造成为中国企业的名片，这也是我们中国企业家之魂。我看我们总理、我们的总书记，我们的所有领导人都在推列车，但是看见我们有焊接裂纹，这是工匠，工匠精神从上到下要一丝不苟。为什么德国人双立人的一把菜刀到现在可以做150年，全世界的，它就是工匠精神。你所有的钢，他剁的骨头刀就不会弯韧。我们的企业不可能经常做好，我们解放有一个口号我觉得有问题，叫“找窍门儿”，就是所有人都在早窍门儿。

省时省力啊。我在上海碰到一个事情和大家讲讲，桑塔纳装备7500辆，全部都是从德国进口，装下来的质量，德国专家评审，在他6个分厂里面排第二名，仅次于沃尔沃，他说你们刚开始就能做到第二，上海工人了不起。等到出三万辆的时候就倒数第二了，他弄不清楚，也就是加班加点，工艺为什么质量不好，后来发现每一个环节都差。举一个例子，就汽车轮胎装上去以后，有六个螺母要用电动工具把它拧紧，电动工具扭矩是固定，必须要达到螺帽螺栓都拧紧就好，德国人你拧好了以后还要用手从1念到10就可以拿走，上海是说傻瓜，不动了你还拧到10干啥。这是材料科学，反弹力的，你不数到10它就反弹了，你必须反弹力的情况下消除才可以。我就举这么一个例子。

所以为什么中国产品刚刚李主任说的观念，价廉物美本身这个提法本身是有矛盾的，但是即使是生产力，无论什么产品你都得规规矩矩的去做。谢谢大家！